院长连忙解围，她把姊姊拉出屋门，和蔼地说：“瑜徽啊！你们这些年轻人纠结的问题着实奇怪，喜欢不喜欢哪儿能分出明确时间？我上次给你介绍的小伙子，你们最近处的怎么样了？”

姊姊听见院长这样的问题，立刻拧紧了眉头，我伸长脖子去看姊姊的面部表情，院长拉着姊姊的手往对面的屋里去，对一群睁大眼仰头看戏的小朋友们说道：“你们要照顾好以灏哥哥和歆午姐姐，知道吗？”

小朋友们嘻嘻哈哈地答应着，院长看了我一眼，“歆午，带以灏进屋去，他穿的少，外头凉。”

姊姊回头瞥了我们一眼，我装作没看见的样子，拉着林以灏回屋坐到地上，飞快变脸笑了起来，问林以灏：“你刚刚说的是实话吗？林以灏，你喜欢过姊姊，喜欢过，就是现在不喜欢了，是不是？”

“我……”林以灏犹豫了一下，故意拖着长长的尾音。

我睁大眼睛盯着他，扯着他的手，吞了口口水，“你说呀！”

“我不说！”他一脸傲娇，抬起手拍了拍我的头。

我一阵失望，打开了他的手，继续问道：“现在只有师娘和林叔叔在家，你不回去看看吗？”

“回去我爹不打死我才怪！”林以灏说，“小女孩，你怎么能劝我自投罗网呢？”

“那你真的，等下就要走吗？”

“两小时后去机场。”

“啊我舍不得你走！”我夸张地抱住林以灏，“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？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。”

林以灏嫌弃地把我推开，“顾歆午，你的演技越来越浮夸了。”

“我说的是实话！”

林以灏说：“明天你回家，替我多陪陪我爸妈，一定又是走亲戚约朋友谈生意，你跟我妈一起。过了春运这段时间，闲下来我去北京看你。”

“好吧！”

我和林以灏坐在房间里，看着小朋友们打纸牌。这帮臭小孩每一把都耍赖，随意更改规则，还嘲笑我输给了他们。我和林以灏感叹，自己回回输绝对是因为自己太有原则了，我要是能用一张小鬼炸五张老K，我早就赢了！

桌上的摆钟敲响十点的钟声时，林以灏转头和我说：“小女孩，我得走了。”

“我送你。”我先一步起身，站到他面前。

他不让我跟出去，说等会儿可能会下雪，我坚持跟着他。他去和院长告别时，姊姊给了我们几个白眼。

我跟着林以灏去了机场。分别时我抱住他，笑嘻嘻地说：“林以灏，我和你说噢，可能是长大了的缘故，我感觉我们之间在发生变化，请不要说我自作多情，一直以来你对我都非常非常好，虽然有时你也很讨厌，ok这不是重点。我想说的是，如果哪一天你对我的好，从你那胡说八道的兄妹情变成了其他某种东西，你要还不明白我就举个例子，嗯嗯嗯……就是爱情啦，那拜托你一定及时告诉我，我可绝对不能错过你！”

“别自作……别自恋了，出租车在外面等着，快回去。”林以灏毫不留情地把我的手从他身上扳开。

我回去时，外面竟然真的纷纷扬扬下起了雪。我打开车窗，悄悄伸出手掌，一片雪花飘落到我手心里，迅速融化成水滴。

风把我的鼻尖吹的通红，A市不常下雪，本年度的最后一天，竟然迎来了初雪，我没能和林以灏一起观看有些遗憾，在这个辞旧迎新的除夕夜里，我心爱的人，为了他的飞行梦想离我远去。

回去以后，姊姊站在福利院门口等着我，脸色依旧非常不好看。因为林以灏的事，在跨年的夜晚，姊姊和我展开了一场语重心长的谈话。和往常一样，她强烈反对我和林以灏有过多的接触。

或许是以前林以灏喜欢的是姊姊，姊姊觉得即便我缠着林以灏，我们的关系也不会往情侣的方向发展，而现在林以灏说喜欢姊姊是过去的事，加上我对林以灏的喜欢表现地越来越明目张胆，姊姊担心林以灏真的会和我在一起。

这些年来，姊姊对林家，有一种根深蒂固又无人理解的讨厌。

我和姊姊的跨年夜谈并不愉快，我原以为会像之前很多次一样，姊姊嘴上教训一番，第二天就会好。

结果第二天，大年初一大清早，姊姊就拉着我去了林家。

去的时候恰好林叔叔和师娘都还在家。师娘见到姊姊过来，惊讶之余热情招待。

姊姊拉着我在客厅里坐下，面对着师娘和林叔叔，开门见山地告诉他们，让他们看好林以灏，如果林以灏对我图谋不轨，她会让我断绝和林家的一切往来。

师娘对姊姊是真的宽容，她温和地说道：“瑜徽，我们是把歆午当女儿看的，你说阿灏对歆午图谋不轨，又是怎么回事呢？”

“呵呵，”姊姊冷笑，“别以为我心里不清楚，你这老狐狸心里还挺高兴的吧？你那个戏班里都在传，你把歆午带来你家，教她唱戏是假，给你儿子娶媳妇是真。”

师娘看了看姊姊，没有否认，没有说话。

林叔叔忍不住，对姊姊说：“瑜徽，不要把长辈对你的纵容当成你嚣张的资本。阿灏是我林家的独子，想和我林家联姻的千金小姐比比皆是，怎么到你嘴里，阿灏娶歆午，倒是高不可攀呢？”

“你自己心里清楚！”姊姊一个激动，从沙发上站起来，大声吼道，“既然你们家儿子这么宝贝，那别来招惹我妹妹啊！从今天开始，我绝不会让歆午再和你们家有任何往来！”

说完姊姊看向我，命令地说道：“歆午，去收拾你的行李。”

“我……”我看向姊姊，她眼里带着怒火，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如此凶狠的眼神。

师娘走过来，拉住姊姊说：“瑜徽，阿灏有分寸，他不会做任何越界的事，现在他不在家，你完全没这个必要。再说这里也是歆午的家，她可以去陪你，你在的地方也是她的家，你们的姐妹关系无人能取代，我们和歆午的感情也非一朝一夕，她不能搬走。”

姊姊直接推开了师娘，“你以为你把歆午养大，我应该感激你吗？没了你们，难道歆午还活不了了？”

“当然活得了，瑜徽，不要偷换概念。”林叔叔也站起身来，他戴着眼睛，一双睿智的眼睛扫过姊姊，走到我们面前，“就像你当年没有来我们家，你现在依旧活得像模像样。但我可以说出真相，歆午在我们家生活，我们给她提供了更好的条件，一切由着她的兴趣爱好走，她学习不好没人怪她，她学的唱戏也是征求了她本人的同意，包括她现在上的重点艺校。瑜徽，我问你，如果歆午在福利院长大、在你身边长大，你能让她变成现在这样吗？我说句残忍的话，你反观自己，年纪轻轻未婚生子，读个专科也是半途而废，如果没有我太太的支持，你的事业到现在还不一定有着落。”

姊姊愣了一下，张了张嘴，却没有反驳林叔叔。

我知道姊姊被这番话打击到了，连忙和她说：“姊姊，我们回去吧！我会和林以灏减少来往，你不要生气。”

林叔叔继续补充道：“瑜徽，别怪我把话说的难听，你其实清楚，歆午留在我们身边才有更好的发展，我们对她不比对阿灏差，当年领养她，你也点过头答应了。她和阿灏的事，我既不干涉也不反对，你若执意不允许，现在阿灏处在和我断绝来往的状态，歆午留在家里，阿灏自然不会回来找她。”

姊姊紧闭着嘴唇，沉默不语。

师娘耐心地和姊姊说了一遍林以灏现在和家里断了联系的情况。姊姊听完，冰冰凉凉地对林叔叔说：“这样最好，即便哪天你儿子回来了，也麻烦你管好他！我不可能让歆午一直和你们家纠缠在一起，你别以为你给了我们生活保障我就该对你感恩戴德，不要触犯我的底线。”

说完姊姊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林家。

我追了出去，姊姊一言不发地走在前头，我赶上她，问道：“姊姊，林叔叔是不是得罪过你？这其中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吗？”

“你说什么？”姊姊停下脚步，用一种陌生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，拧紧了眉头，眼圈红红的。

“我的意思是，你不是蛮横无理的人，姊姊，你对别人都好，也有礼貌，为什么，这么讨厌林家人呢？”

姊姊红着双眼，冷笑了一声，一直到回了家，都没有再和我说一句话。

但之后姊姊也没有再干涉我去林家和梨园。师娘问过我关于姊姊的情况，她担心林叔叔说的话太重伤害了姊姊的自尊心。

我也把我问姊姊的话，问了一遍师娘。我实在不能理解，姊姊对林家为何如此苦大仇深。

师娘和我说，应该是因为姊姊缺乏安全感。在父母双亡时，我还小不懂事，可姊姊已经到了会记事的年纪，她经历了父母离世的打击和伤痛。在没有洛洛之前，我这个妹妹是姊姊仅有的亲人，我们一起生活，她全心全意对我，不愿再看到任何改变。但后来我被师娘带去了林家，在姊姊眼里，她也许觉得是林家抢走了自己唯一的亲人。

我的记忆被带回到十二年前，师娘要带去离开福利院的那一天，我抱着姊姊的腿要和她不要和她分开，姊姊弯腰把我的手扳开，目光空洞地对我说：“歆午，你快走吧！我不会离开这里，你就不要待在这里了。”

她说完就跑进屋子里把门锁了，我打不开屋门，赖在地上嚎啕大哭，院长和师娘都束手无策，等我哭的嗓子哑了，林以灏走过来把我从地上拉起来，仔细拍干净我身上的灰尘，对我说：“小女孩，你姐对你的所有好，今后我通通给你。”

在那以后，师娘和林以灏，确实给了我很多的好，以至于姊姊偶尔会产生心理落差，觉得我对外人比对她亲近。但是事实，这些年来师娘和林以灏在我心里，早已是和姊姊一样重要的存在。

“可是师娘，如果是这样，姊姊当初为什么还要我跟你们走呢？”我问师娘。

“因为她非常爱你，她希望你有更好的生活，但她自己不愿再接受改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