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 算计别人
祝孟是受过教育的年轻人,我认识的二十五六岁文艺工作者,举止端庄言行得体是最基本。
祝孟不是,鬼知道她现在怎么变成这副模样,走路时非要仰着头用鼻孔看人,双眼斜视紧抿着嘴唇,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女流氓的气息,趾高气扬,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。
她带着两个师姐一起过来,见她们跨进门槛,大家停止了说话声,气氛不自觉地就变紧张了起来。
董小泽想骂人,刚握紧拳头刚张嘴,我摁住他的手,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冲动。
而后我装眼瞎看不见有人来,继续刚才的话题,对大家说:“师兄师姐,咱们从明晚开始排练,我先联系下过来帮助的老师朋友,今晚就把剧目都定下来,太复杂的一时弄不好,就挑点大家都擅长的小剧目,不要太多,主要时间还是用来增强团队默契度,你们看可以吗?”
“你们排练什么?”祝孟师姐双手抱胸,斜视着我们,“个个都要失业了,还在这里做垂死挣扎?董小泽,你的脸皮简直比猪皮还厚,你再不滚出梨园,是要我踢走你吗?”
我瞥见祝孟师姐此刻暴躁的模样,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电脑前,默默地把门口的监控打开,再若无其事地走到她面前,说:“祝孟师姐,你如果有更好的去向,要走没人拦着你,祝福的话我也懒得说,请你自求多福吧!但你走是你的事,别指望踢走别人霸占梨园,这不可能。”
说完我再看了看她身后的两位师姐,对她们说,“师姐,我们一起在梨园成长学习,过得很充实很开心,如果你们决定好离开,我们好好说再见,如果你们还愿意重新考虑,我们还是欢迎你们回家。”
“够了顾歆午,你以为梨园走到今天这一步,和你没干系吗?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可以被林公子宠着不分场合恃宠而骄的小公主?我提醒你,他早把你甩了,这件事人尽皆知!”祝孟师姐说着,突然笑了起来。
你知道她那个笑声是什么样的吗?我又不能放语音,友情提示,敬请参考经典神剧《巴啦啦小魔仙》里,黑魔仙小月的笑声,就在小月变身黑魔仙后,说“整个世界都是我古拉拉黑暗之神的天下了”之后发出的那个笑声。
她这种明面上的坏让人又气又无语。
我不发作不发作,我才不上她的钩!
董小泽站起来正准备和她对骂,我拉住董小泽,挑衅地对祝孟师姐笑了起来,我说:“人尽皆知又怎么样?林以灏甩了我,你又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吗?祝孟,别忘了即便没林以灏,还有师娘护着我,你不是一直在强调,师娘偏袒我吗?”
祝孟咬紧牙关,棱角分明的瘦削脸庞上,此刻腮帮子鼓鼓的,有一年夏天我们下乡演出,晚上在西瓜地里乘凉,遇见一只肥溜溜的大青蛙,那只青蛙的脸就和祝孟师姐现在的表情一样,简直是——神还原。
祝孟师姐站在我面前,恨不得把我吞进肚子里一般。
不等她骂我,我继续挑衅:“你也老大不小了,祝孟,这世上蠢人自作聪明起来真要命。你这些年来在梨园动的各种坏心思,其实大家都看在眼里,瞧你为自己那点小拙计沾沾自喜,可怜可悲又可气,看破不说破罢了,你当真还以为自己有本事了,唉,可惜了可惜了!”
这时祝孟忍不住了,她红了双眼,一把抓住我的头发,把我拖到墙边,大家反应过来,连忙跑来阻拦,我推开率先跑来的师姐,以便让祝孟迅速地把我的额头,用足够大的大力气砸到墙上,砸的一声巨响。
她既然逮到机会抓住我了,自然也不肯轻易放手,砸一下不够,发了疯似的再砸,砸两下、三下……直到被大家控制住。
我额头立刻流下了血,白色的水泥墙上也都是血迹。她砸的可真不轻,我严重怀疑她是有病,但管她有病没病,我的目的达到了。
小爱师姐连忙过来给我擦额头,我握住额头上不停往外涌血的伤口。镇定地退到一边,对师姐说:“师姐,你快报警,祝孟带人来梨园闹事,打人犯法。”
小爱师姐闻言,呆愣了两秒,然后迅速拨通了110。没过几分钟,祝孟师姐就被警察带走了。
我不打算追究她的责任,但她对梨园的各种抹黑,她必须自己把这个恶果给吃下去了。
所以当天晚上,师兄师姐们就把祝孟师姐来梨园恶意闹事的消息散步出去,还特意联系了媒体,把祝孟师姐做的种种挑拨离间、没事找事的行为做了梳理和整合,为梨园这些日子以来遭受的负面消息做公关处理。
董小泽一边开车送我去医院,一边感叹:“歆午,你经历了什么?变成这么个狠角色?”
小爱师姐扔了个饮料瓶到董小泽头上,说:“好生开车,你问什么问!”
我听着他们说话,只觉得脑子突然开始转圈圈,有点想吐,像晕车一样,见鬼的是,我竟然就真的晕过去了。
好在晕了没多久,我又自己醒过来了。
到了医院,医生拍片子,说我被撞成脑震荡了,而且被撞的伤口开裂,缝了两针,可能会留疤。
“害,我这无可挑剔的漂亮脸蛋,总算能找到一块接近凡人的地方了。”我坐在病床上,一本正经地感叹着,小爱师姐和董小泽原本还在难过,听我这样说,笑了起来。
护士小姐为我包扎伤口时,林以灏突然跑进了病房。
这时距离我上次见到他,已经过去两个月,他没什么变化,反正从外表上看不出来。他进来就跑到床边,盯着我质问:“顾歆午,你是不是疯了?”
彼时我正以打坐的姿势在病床上盘腿而坐,护士小姐还在帮我缠纱布。我从容地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,说:“我很聪明。”
“你聪明在哪儿?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!”林以灏突然抬高音量,他看着我时眼里满是怨气,就好像我砸了他的头似的,真是可笑。
小爱师姐劝他说:“林公子,别说了,医生都检查出歆午有脑震荡了,让她休息吧!”
这时候,又有人推门而入了。
你要跟我说这是巧合,坦白讲,我是不信的。姊姊就是在林以灏过来的后一分钟,踏进了我的病房。
她对我好一通关怀,护士刚在我脑袋上缠好纱布,她摸着我,也不说责怪的话,就问我还疼不疼了。
我知道她很心疼我,可我这时候不想领情,我推开姊姊,说我没事,想起林以灏之前和我说,林叔叔和师娘对他,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。
这会儿运用在他和姊姊这边,我的天呐相似度惊人!
姊姊过来后,林以灏也平静了不少,不再骂我。我躺下,把被子往上拉一直没过全脸,闷声对他们说:“你们都回去吧!我明晚还要唱戏,现在要休息!”
“你还唱戏?回家休息!”林以灏又叫了一声。
我气急,掀开被子猛然坐起,“你是哪里出了毛病?”
这一坐起的动作迅速,先前医生说我脑震荡我还没感觉出有任何不一样,这会儿倒是有点感觉了,我就觉得我的脑子啊,跟身体分开了似的,在床上飘来飘去的……
见我不对劲,姊姊连忙扶住我,她转头对林以灏说:“你走吧!歆午有我照顾,就算回家休养,也是我带她回家。”
林以灏没说话,我被小爱师姐扶着继续躺下,我裹紧被子,对大家说:“你们都先出去吧!我想一个人休息,姊姊,你明天送皮蛋瘦肉粥给我喝。”
“嗯!好!”姊姊的语气激动了一点。我原本是不想理她的,因为我还是气,但我了解姊姊天性敏感,我不想让她也跟着不开心,整晚睡不着。
几分钟后,大家都走了,熄灭了病房里的灯,病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。
我钻进被窝里,心情一下子变得很丧很丧,原本我觉得自己做了聪明的事,我长大了变得跟个机灵鬼似的,都会算计别人了。结果再见到林以灏和姊姊,我稍微好点的心情全没了。
又过了半个小时,我听见了轻轻的脚步声由远而近,这种脚步声不管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,深浅快慢,我总能一下子分清楚。
林以灏悄悄走进来,他把我蒙住头的被子小心翼翼地拉走,盖在我的脖颈之下,又把室内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两个度,坐在床上摸了摸我的头。
我能感觉到,他在尽量避免发出任何声音。
而就在这时,鬼使神差地,我突然睁开了眼睛。
我看着林以灏,屋内没多少光线,但看清人脸还是没问题的。我问:“林以灏,你干嘛?”
他明显被我吓了一跳,摸着我头的那只手立刻弹了回去,而后他深呼吸了一口气,故作镇定地轻声反问我:“怎么还不睡?”
“这和你没关系吧?但你突然闯进我的病房,和我有关系。”我眨了下眼睛,冷静地说,“如果没有事,你就出去。”
他点头,“我走了,明早想吃什么?我带过来。明天医生检查后,没问题我们就回家好吗?”
“出去!”我翻了个身,头朝窗户那头看去,不再看他。
他也还算识趣,一分钟不到就消失了。
第二天医生过来给我检查,说我还需要在住院观察一到两天,我想到晚上还要和大家一起排练,根本没心思住院。
在医院又躺了半天,中午吃完姊姊送过来的午饭后,我央求护士姐姐把我头上缠的纱布弄掉,换成伤口处的一小块贴胶,这样唱戏时戴个齐刘海,就不会被看见了。
然后下午三点,我趁没人的时候,麻溜地回梨园了。
钟桕介绍的艺人都过来了,他虽然看上去不严谨,关键时候还是很靠谱,找来的人都是戏曲学院的学生还有指导老师,很专业也很友好。
小爱师姐对我这唐突跑回很惊讶,我摆摆手,说:“晚上排练完了,我再回病房躺着去。”
小爱师姐说:“歆午,你昨天那一把太险了,不过着实厉害,祝孟完全是咎由自取,师娘都被她气成那样了,你替大家报仇了。”
提起祝孟师姐,我便问道:“师姐,她现在怎么样了?不会再过来了吧?”
“她想来也来不了啊!已经被拘留了,接下来等着开庭判刑吧!”小爱师姐说的风轻云淡,眼睛都不眨一下,她是真恨上祝孟师姐了。
这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,我问:“为什么还要判刑?我说过愿意和她私了啊!”
“你愿意,可是林公子不愿意。”小爱师姐拍了拍我的肩,“歆午宝宝,林公子不可能让你白受伤害,祝孟把师娘气到住院,林家都没深究,但昨晚林公子离开医院就联系了律师,祝孟做的错事不止这一件了,明里暗里给大家使坏,我们都被陷害过,上次她来梨园闹事的时候,硬说董小泽偷了她手机,还把董小泽搞到警局做笔录了,她该遭报应。”
我一向不清楚梨园里面的是非纷争,即便有所耳闻,也是躲远不参与的态度,除了偶尔和董小泽斗嘴,还有夏天和祝孟师姐打架那次,我没再干过其他事,小爱师姐口中的那些有关祝孟师姐的恶行,我自然也不那么清楚。
但是我知道,如果祝孟师姐真被判了刑,这件事的导火索绝对是我,她与我们到底一起长大,和林以灏还是小学同学,我希望她能为自己犯的错尝到教训,但葬送前途未免可惜。
后来这件事我告诉了师娘,祝孟师姐也是在梨园长大的,师娘又气又寒心,到底还是于心不忍,据说是林以灏不愿意放过,他听了师娘的话退让了一步,最终祝孟师姐以故意伤害罪被罚拘役半年。